故事能夠成為故事,總要經歷過一些不幸、放棄與忍耐,然後才蛻變成為幾年之後,在某個日子某個時刻,脫口而出:幾年前……
「阿布,我覺得你好厲害,可以忍耐這麼痛的化療!」很多人在聽完我的故事後總會這樣告訴我,但其實,身體的疼痛會隨著時間過去,而心理的疼痛,才是需要靠漫長的時間幫忙撫平的。生病後最大的改變,莫過於被剝奪了自由這項權利。關在醫院的日子哪裡也去不了,每次療程與療程間幾天回家休息的日子,是稍微能夠喘息的機會。
好多人探病時告訴我,要好好的休養,但其實癌症病人除了休養,我們更想做的,是完成當下的夢想,因為我們不清楚,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,下一次,還會不會再來,所以只能把握身體稍微能支撐的時候,去完成每件想做的事,然後全力以赴。
有時候關久了,當柵欄被敞開的那一刻,還是會猶豫,面對只看得見開端,卻看不見未來的遠方,會猶豫著是不是該踏出那一步,抑或是,就這樣繼續待在舒適圈裡,任人豢養。
剛結束化療時的我也同樣如此,常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圈子裡,不願意出走,更不願意去改變現況。
應該是種害怕吧,對於未知的未來的一種慌恐。
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勇氣面對失去,或者是,已經沒有自信再相信自己還能掌握自己的命運。可是當我開始想著,狀況再糟,應該沒有比鬼門關前走一回還來得糟時,就決定不讓自己還有說遺憾的機會。並且,相信自己。
五年前,當我決定要嘗試靠著自己的能力適應這個社會的那時候,身邊的人曾告訴我,那樣的日子,會很辛苦,因為在當時,我連自己要去浴室都是個問題。可是我不甘心,我不甘心好不容易被救回來的生命,就只能屈就在那張床上一輩子,總覺得這樣,也是另一種的浪費生命。於是,我開始學習,不只學習新的繪畫技能,更要學習的是,學習忍耐他人的質疑與不看好。面對懷疑一個罹患重症,還拿著身障手冊的人,怎麼可能找到工作,自給自足的人。不用言語,而是用看得見的成績,一一去擊破他們的疑問。
同時,也必須解決因為化療而造成的後遺症,為了減少幾乎每個月一到兩次的急診,開始忌口許多的食物,忍耐不吃過去很喜歡的食物,五年來,幾乎一直按照著化療時的飲食及習慣。當病友驚訝著我怎麼能忍耐五年時,我說,食物跟鼻胃管,我選擇放棄食物。
故事能夠成為故事,總要經歷過一些不幸、放棄與忍耐,然後才蛻變成為幾年之後,在某個日子某個時刻,脫口而出:幾年前……